第(3/3)页 “本王说过,”子书玄魇终于瞥她一眼,“不食贡品。” 那眼神极淡,狐女却瞬间脸色煞白,慌忙退下。 花见棠忍不住回头,恰对上狐女怨毒的目光。她默默缩了缩脖子——这妖宫的日子,恐怕比万妖渊还难熬。 偏殿比想象中雅致,窗外正对着一片镜湖。花见棠刚安置好那群撒欢的神兽,房门就被敲响。 离煞端着食盒立在门外:“姑娘的晚膳。” 食盒里竟是几样精致小菜,还贴心地配了碗......螺蛳粉? “王上说姑娘好这口。”离煞面无表情地解释。 花见棠捧着螺蛳粉热泪盈眶——大佬居然记得! “那个......离煞将军,”她趁机打听,“王上他......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啊?” 离煞沉默片刻,吐出两个字:“批折子。” “......然后呢?” “练枪。” “......还有呢?” “盯着湖面发呆。” 花见棠噎住了。这退休老干部般的作息是怎么回事? 夜深人静时,她溜出偏殿,果然在镜湖边找到了那道身影。 子书玄魇临水而立,指尖轻抚玉簪。月光洒在他身上,平日的冷硬尽数化作寂寥。 花见棠正犹豫要不要上前,却见他突然蹙眉:“躲什么?” 她只好磨蹭过去:“大人怎么知道是我......” “整个妖宫,”他转身看她,“只有你的脚步声像偷油老鼠。” 花见棠:“......”谢谢,有被侮辱到。 湖面忽然荡起涟漪,几条银鱼跃出水面,竟在空中化作流光消散。子书玄魇随手捞住一缕流光,那光芒在他掌心凝成颗明珠。 “拿着。”他将明珠抛给她,“明日随我去个地方。” 花见棠接住明珠,只觉暖意顺着掌心蔓延,连日疲惫一扫而空:“去哪?” 子书玄魇望向云海尽头,金瞳中映出点点星火。 “人间。” 明珠在掌心泛着暖意,花见棠还没琢磨透“人间”二字的分量,就被子书玄魇拎着踏碎了虚空。 再落地时,喧嚣声浪扑面而来。 长街灯火如昼,糖画摊子飘着甜香,杂耍艺人正喷出三丈火龙,穿粗布衣裳的凡人摩肩接踵——竟是凡间最寻常的夜市。 花见棠呆立当场。她设想过无数可能:仙门盛会、古战场遗址、甚至魔窟鬼穴,唯独没料到是这般烟火人间。 “大人......”她攥紧袖口,“我们来这儿做什么?” 子书玄魇已敛去妖瞳,墨发素衣立在灯影里,像极了赶考的书生。他信步走向个卖馄饨的摊子,撩袍坐在条凳上:“两碗鲜虾馅。” 摊主老翁应得麻利,热汤浇进青花碗,惊起一团白雾。花见棠愣愣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馄饨,汤里飘着紫菜虾皮,与她前世街角那家老字号一模一样。 “尝尝。”子书玄魇执起陶勺,“这家摊子开了两百年。” 花见棠舀起馄饨的手一颤。抬眼看对面那人,他吃相极雅,热气模糊了凌厉眉眼,倒显出三分温柔假象。 “王上常来?”她小声问。 “嗯。”他吹散汤上热气,“母亲曾是凡人。” 陶勺磕在碗沿发出轻响。花见棠突然明白他发间玉簪的来历,明白往生境中那片雪地的含义,更明白为何妖宫不食贡品——这位屠尽万妖的王者,骨子里藏着对凡尘最深的眷恋。 远处忽然传来哭喊。几个彪形大汉正在推搡卖唱少女,琵琶摔在地上碎成几段。 “欠债还钱天经地义!”领头汉子一脚踩碎琵琶,“要么跟爷走,要么剁你爹一只手!” 子书玄魇放下陶勺。 花见棠以为他要出手,却见他指尖凝出金纹,轻轻弹向巷口醉汉的酒坛。醉汉踉跄两步,酒坛脱手砸在恶霸头上,顿时鸡飞狗跳。 趁乱中,他屈指一弹,碎琵琶悄然复原,少女袖中多出锭金元宝。 “为何不直接教训他们?”花见棠疑惑。 “凡间有凡间的规矩。”他起身撂下铜钱,“妖王插手,会损她命格。” 二人穿过熙攘人群,停在棵挂满红绸的古树下。花见棠仰头望去,每根绸带都系着木牌,写满凡人的祈愿。 “伸手。”子书玄魇忽然道。 她茫然照做,指尖却被什么刺了下。血珠渗进树根,古树无风自动,枝头倏忽绽出白花。 “这是......” “姻缘树。”他凝视簌簌落花,“你既沾了本王因果,总得留个印记。” 花见棠低头看去,腕间浮现淡金树纹,又渐渐隐入肌肤。她忽觉心跳如擂鼓,有什么在血脉里破土发芽。 归途时下了细雨。子书玄魇撑起油纸伞,花见棠抱着新买的蜜饯盒子,看雨丝在青石路上溅起银花。 “大人,”她忽然问,“若我当初在渊瞑之壁沉沦......” 伞面微倾,遮住她视线。只听他声音混在雨声里:“没有若是。” 回到妖宫时夜已深。花见棠踏进偏殿,惊见那群神兽排排蹲坐着——饕餮团子抱着比它还大的蜜饯罐,冰龙正太头顶撑着片荷叶挡雨,连最傲娇的雷霆鹦鹉都叼着条干毛巾。 “你们......”她眼眶发热。 “是王上吩咐的!”离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依旧冷硬,“说明日教姑娘识妖文。” 门合拢的刹那,花见棠靠门滑坐在地。腕间树纹隐隐发烫,她望着窗外倒悬的峰峦,忽然笑出声来。 或许留在这抽象妖宫,也不错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