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,江昭宁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疲乏感,如同铅水,沉沉地从骨头缝里一丝丝、一缕缕地渗出来、溢出来,最终浸透了四肢百骸。 这疲乏远非仅仅是身体的劳顿,更像是一种心力被无形巨磨反复碾轧后的齑粉感。 门在他身后发出一声轻微而厚实的闷响——“咔哒”。 这声音像是一个无形的开关,瞬间切断了门外那片喧嚣的海洋: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尖锐地催促着、键盘敲击声密集得如同暴雨、工作人员压低的交谈声和匆忙的脚步声交织成一片嗡嗡的背景噪音。 门关上,这些声音骤然被掐断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 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只属于他个人的、被刻意制造出来的静谧。 这静谧并非宁静,而是一种真空般的沉寂,沉重得能压弯人的脊梁,唯有他自己并不平稳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。 他没有走向那张宽大气派却常被案卷掩埋的办公椅,而是脚步略显滞重地移步到窗边。 高大的落地窗将深秋的院子揽入框内。 院子里,那几棵上了年纪的梧桐树在渐紧的秋风中伫立,枝干虬结,显出几分倔强下的萧瑟。 树叶已悄然开始一场盛大的告别仪式,大片大片的绿意被金边浸染、被锈色吞噬,颜色驳杂而深沉。 风掠过树冠,发出单调的“沙沙”声,几片早衰的叶子挣脱了枝干的挽留,打着旋儿,以一种慢得近乎悲凉的速度飘然坠落,无声地躺在微湿的地面上。 这景象,莫名地映衬着他此刻的心境——一种繁华下的凋敝,一种徒劳的挽留。 刚才与王海峰那近一个小时的谈话,耗费了他不少心神。 他走到茶几旁,拿起那个用了多年、杯壁已有些许茶垢的紫砂杯,小心地捻了一小撮茶。 茶叶在热水的冲击下舒展开来,散发出清冽的香气,但他此刻的心情,却无法像这茶汤般清澈见底。 王海峰……想到这个名字,江昭宁的眉头就不自觉地微微蹙起。 刚才在他办公室,王海峰的态度可谓是无懈可击,甚至可以说是过于“完美”了。 他说得头头是道,言辞恳切,表决心时更是语气坚定,几乎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。 这话言犹在耳,配合着他那时而挥舞的手臂和略显激动的表情,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位富有干劲、立场坚定的干部。 听着这些激情洋溢、政治绝对正确的“忠贞之言”,心底感受到的并非欣慰或踏实。 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凉意,如同一块冰冷的鹅卵石,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温暖的胸腔。 然后一点点、沉甸甸地、带着彻骨的寒意往下坠。 越往下坠,那点残存的工作默契带来的暖意便消散得越快。 第(1/3)页